李颖

“知其不可而为之”出自于《论语·宪问》。原文如下：

子路宿于石门。晨门曰：“奚自？”子路曰：“自孔氏。”曰：“是知其不可而为之者与？”

“知其不可而为之”，这是做人的大道理。人要有锲而不舍的追求精神，许多事情都是经过艰苦努力和奋斗而得来的。而对于本文的主人公秦征先生，他那波澜壮阔的人生旅途完成了数不清的“知其不可而为之”的事情。这些凝聚了他的执着的精神与坚忍不拔的性格。

秦征，原名秦毓楷，1924年出生于河北省行唐县。1938年1月，参加抗日战争，至1939年1月，任行唐县中心区抗日儿童团团长。秦先生13岁时，开启了他的戎马生涯，从此他自己更名为“征”，意为“南征北战”。1940年3月至1942年1月，他任河北省平山县青年抗日救国会宣传部长，业余时间从事木刻创作。如今，80载春秋白驹过隙，秦征先生早期的大量绘画作品已经不复存在，唯有1940年自制的木刻刀虽历经劫难，却奇迹般地一直留存在秦先生身边，它幸运地成为秦先生最为珍视的宝贝。每次造访秦先生，他都会让老伴取出这件“珍宝”，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一只老旧的文具匣，给我们讲这把“出土的刻刀”的曲折故事。那时，秦先生不满16岁，偶然的机会，他路过滹沱河畔的柏岭村，参观了华北联大文工团举办的街头流动画展，漫画、水彩画、黑白木刻画琳琅满目，熠熠生辉，一下子照亮了童稚的心扉。毫不夸张地说，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走近艺术殿堂的大门口。①这是画家的心灵首次与艺术的碰撞，火花四溅，聚合成巨大的能量，推动着他扛着一块重约二十多斤，可供刻木刻的梨木板，翻山越岭，步行六十多里，去华北联大驻地拜访从延安到晋察冀抗日前线的艺术家们。此次拜师之行，秦先生收获颇丰，不仅结识了秦兆阳、钟惦棐、辛莽、沃渣等同志，还观看了沃渣创作版画《冲破敌人的封锁线》，从此在秦先生的心中便有了一个愿望——怎样能够得到一把真正的木刻三角刀？

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，想拥有一把木刻刀，唯有自己动手。秦先生返回驻地，一有空闲，就去“修械所”——一个铁器作坊，师傅是父子二人。老师傅几经努力，但做出的刀具要么锐角不够，要么刀口下有钢片反复折叠后留下的暗伤，老师傅本来还有重任在身，只好作罢。小师傅与秦先生同岁，两个人小鬼大的小家伙，经过反复实验、思考，屡败屡战，锲而不舍，尽管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”，两个孩子竟然在原材料、工具稀缺的条件下合力打造出来一把三角刀，最后经过老师傅的淬火、打磨处理，刀刃锋利闪闪发光。秦先生急切地用一块刨平的梨木板尝试胜利的果实，木刻刀的制作大功告成，他欣喜若狂。

木刻刀意义非凡，它的成功制作，是一位不足十六岁的少年知其不可而为之的精神的真实写照，它标志着秦征先生正式开启的绘画人生，从此，木刻刀与其生死与共。祖国危难之际，秦先生用这把自制的木刻刀创作了《妇女担架队长》、《边区儿童四季歌》、《号角》、《军民秋收》、《支援前线》等脍炙人口的作品，鼓舞了战争的士气。1941年秋，“反扫荡”运动中，白草坪夜半突围时，秦先生将木刻刀埋在了山神庙后的岩洞里，敌人败退后，庙宇被焚毁，木刻刀却安然无恙。1976年唐山大地震，秦先生居住的房屋倒塌了，清理废墟时，他再一次找到了这把跟随他南征北战的木刻刀。近80年的时间，秦先生与木刻刀形影不离。

1957年，秦先生起稿绘制《神州在望（周恩来留学归来）》。1924年8月，周恩来从巴黎回国，任黄埔军校政治部主任，国民革命军第一军政治部主任，中共两广区委书记、常委兼军事部部长，主持建立党直接领导的革命武装叶挺独立团。画面描绘的是26岁的周恩来，祖国危难之际，被召唤回国。青年时代的周恩来意气风发地站在船头，乘风破浪，一往无前。他面部清秀、俊朗，表情坚定并夹杂着焦急之情。他双眼平视前方，似乎眺望到了神州大地，听到了祖国母亲正在呼唤自己的儿女。同时，也预示了这位有志青年的确没有辜负众望，无论在中国革命的任何阶段，他都能力挽狂澜，为中华民族的解放事业、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做出卓越的贡献。画家将主人公置于画面的黄金分割点，轮船周围用粗犷的色块大笔触擦出惊涛骇浪，大海的波涛汹涌与周恩来的镇定自若形成鲜明对比，仿佛告诉大家，中国革命必然走向胜利，中华民族必然走向辉煌。整体构图和谐唯美，动静结合，色调明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