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马驰
面对纵横捭阖的史诗般的中国传统文化史，我们在感慨其辉煌灿烂的同时，更加关注的是它传承的脉络，在这不平凡的传承中，中国传统水墨绘画又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。贯穿在历史中的那些书画大师，宛若一颗颗璀璨的明星，点亮着天空，也为后来者指引着方向。
但是传统水墨中的语义与语境，更多地指向着传统的生活方式与时代背景，在当代社会中，信息传导空前发达，面对繁复的工业化与信息化的现代社会，传统的水墨语言早已面临挑战，如何在当代文化脉络中寻找到传统水墨的发展出口，也成为这一代水墨画家们最为关注的学术问题与实践导向。然而在不断的践行中，也遇到了来自传统文化阵营的质疑，近年来，关于“当代水墨”“新水墨”“新工笔”等等画风的创作，命名与研究，也是众多评论家们一直在研讨与激辩的焦点。在固守传统的一脉看来，“新水墨”面临着巨大的尴尬，一方面是与传统的经典美学范式相悖，在笔墨语言多不符合规范，探寻新语言过程中，冲撞了传统语言的底线，但是在“新水墨”一脉看来，所谓的坚守传统才是真正的尴尬，因为社会的发展早已脱离农耕社会，在当代社会文明下再完全延续几百年前的艺术模式与美学范式，是故步自封的表现。就像在西方，如果一直在延续文艺复兴时期的美学与绘画技巧，就不会有后来的“印象派”“立体派”“观念艺术”等种种影响全世界的艺术流派产生。
有意思的是，在许多当代艺术评论家看来，“新水墨”所前进的方向不是太激进，恰恰是过于保守，因为这些画家的学院背景与技术优势，大多数画家仍然执迷于传统材料与旧有的语言方式，无法达到观念上的彻底更新，所以，也无法与世界范围内最新的艺术潮流同步。
当然，无论是艺术创作还是艺术理论，都不会出现一个标准答案。从某种意义上讲，艺术史与个体艺术家的辛苦创作也没有太多的关系，整个艺术史只是艺术史论家们展示自己才华的一个平台罢了。但是，当回到水墨本身，我们抛去这些概念中的概念，还是愿意讨论一下，怎么画画才更有意思，才能既不逃离这个时代，又能抚慰自己的内心，如果运气好的话，还能摆平几个批评界的说客，也算没误了自己的春光。
现就几个停留在水墨案头的思绪，梳理一下，关乎水墨创新，也关乎到心灵走向。
一、如何回到单纯、朴素、透彻、慢节奏的传统语义
有一种说法，上古人类的艺术虽然原始，但却有那么一种摄人心魄的力量，这是因为上古人的生活方式朴素简单，心智单纯，所以他们的艺术构划往往有一种特殊的神气所在，从艺术史来看也是这样，随着人类的文明进程，艺术方式也越来越精巧，在所谓的技术含量越来越高的同时，却逐渐丧失了那种单纯、朴素、直指心灵的品格，现在，许多的学者在研究非洲的原始艺术，研究儿童美术，甚至是研究精神病人的绘画，大都是想在其中寻找那种单纯直接的想象力与原始的艺术动力。回归到水墨话题，如何把握住传统水墨中的质朴精神，如何在语言创新中还能保留画面的单纯的力量，也是当代水墨所要面临的一个困境。再有，我们今天所要追求的艺术气质上的朴素，与古人的那种朴素还是不是一回事。汉简中的文字是单纯的，唐代的石雕是单纯的，金农是单纯的，齐白石也是单纯的，到了朱新建这里，还是单纯的，现在新水墨所追求的朦胧意趣，其实也是单纯的取向。但是把这些单纯放到一起，就会发现，现在的单纯，已经变得很复杂了。古人的生活是慢节奏的，所以古人的思考也一定是慢节奏的。现在，慢节奏的思虑我们是很难做到了，因为整个社会整个环境都是快节奏的，很早有个卓别林的电影就是讽刺工业社会的这种快节奏的，但是现在比卓别林那个时代不知又快了多少倍。所以，我们现在的时代，一定有这个时代的魅力，如把这份魅力展现出来，比简单地企图回到一个你根本回不到的过去，更有意思，也更有挑战。
二、古典诗歌美学的现代语境转换
传统的中国绘画一直与古典诗词有着紧密的关联。事实上中国古典诗词的成熟期要比绘画早，也可以讲，古典诗歌是中国绘画的母题。中国传统绘画的意境与情境也都遵从着古典诗歌的美学范畴，这种态势从唐宋一直延续到了民国时期，形成了“文人画”的格局。自民国以后，西风东渐，随着留洋一代艺术家的回归，中国传统的“文人画”也遇到了从形式到内容上的挑战。随着时代背景的变迁，当古典美学不再是中国水墨绘画的唯一标准时，水墨绘画的审美取向也越来越多元，现在，基本上近百年来在西方艺术史中出现过的艺术流派，在现当代的中国水墨艺术中都可以找到相应的呼应，无论是表现主义、抽象绘画，还是到现在的装置艺术、行为艺术、多媒体艺术，都有了相应的水墨版本。似乎水墨也成为了当代艺术中的一个特殊符号，所有的艺术形式，只要置换成了水墨语言，就有了所谓的中国文化含义与东方语感。对这种现象无论是质疑还是肯定，有一点是无法回避的，就是现在的水墨艺术在形式上与审美取向上已经进入了多元化、复杂化的时代，这种水墨态势被统称为“当代水墨”，以区别于传统水墨的古典美学。如何在这种多元审美取向中找到自己有价值的定位，如做到既有传统的痕迹，又具备时代特征，也成为水墨艺术家们的当代课题。
